我和虹儿是“隔壁”邻居。这栋房的东边有一口压水井。我们居住这个小区名曰“小香港”,没有自来水,各方面条件相对较差。“小香港”其实是反其意而行之。有了这口井,就有了我和虹儿的故事。
虹儿其实不美,但气质逼人。一头乌黑的长发,身材苗条,团脸,双眼皮,薄嘴唇,鼻子匀称,另外一笑,虎牙外露两腮还显出深深地酒窝窝。跳舞、弹琴、唱歌真像一个灵秀的百灵鸟。每天上班、下班骑着一辆红色自行车,身着红装,简直就是天使一般。
恰逢暑假休假,一天,我正好压水,从井口流入铁水桶流水的哗哗声和井缸里活塞向下挤压上水声惊动了虹儿,虹儿便拎着水桶做了出来。看我压满两桶水便接过井把(压水的柄),长发一甩:“我来吧。”这是*一次和虹儿接触,心里咚咚直跳,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看着她大方的把手伸过来,我点头示意,好像回避什么。我便担起水,摇摇晃晃向家走去。从此,每次压水我们像约好似的聚到井台边,默不作声,相互耐心等待……
毕业后,我回到了家乡,才对虹儿了解更多,原来她是一名音乐教师。我每天步行上下班,虹儿骑着自行车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偶尔“嗨!”的一声,偶尔弄一串响铃,然后慢慢的从身边骑过去,而我总是转过脸去,微微一笑或点一下头,注视她远去的背影。
我爱独处,喜欢林翳间的寂静,我经常经过门前的小桥流水到白桦林去,宁静清幽的小径像是用砍刀在林间劈开的一道缝。仰视天空像是孩子用画笔涂了一条蓝色带,周围都是绿色。尤其是四、五月和下雪的冬季,无蚊虫少。我常常带着口琴为归来的候鸟和留守的鸟儿伴奏。一曲《浏阳河》不知吹了多少遍;一曲《十五的月亮》不知吹了多少回;一曲《牧羊曲》不知吹了多少次。总觉得寂寞的陪伴让自己更寂寞,更孤独。于是一有空就把自己的无形的所思所想凝结成有形的文字。
自从和虹儿有了接触,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亮了起来,尽管接触的次数不多,每一次都让我心动,嫣然一笑,百媚娇羞,抑或什么。
一次虹儿趁压水之机,要我帮一个忙,说农场征集场歌,让我写词,她来谱曲。虹儿说我在“社教”的农场刊物上发过通讯报道呢。我自己也承认尽管从事生产技术,不过对文学还是蛮喜欢的。我答应了虹儿。
初到虹儿家觉得有些不便,环视虹儿的居所,一台钢琴靠紧窗户,旁边是梳妆台,窗户的对面是一张单人床。虹儿的母亲端来一盘苹果,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虹儿削苹果。我们谈论着场歌的构思。虽然没有大学研讨那么热烈,但这份宁静萌生出诗情。
“你选出一个很红很红的苹果/果皮削成长长的链锁/你纤细的提起短短的果柄/怕弄脏这纯情的乳白色/我没敢大口大口的许诺/静静地品尝这诗一般的沉默/你微笑着看我甜甜地吃/苹果咬成小船/渡过你浅浅的心河。”
那天,虹儿兴奋地拿着场刊在门口喊我。我们创作的场歌刊载在场刊上。后来,我们曾一起在农场联欢会的舞台上演出节目,还到分局、总局参加文艺汇演。
渐渐地,我的诗文也一些报刊、杂志刊物上发表,见诸于各大报端,是虹儿给了我灵感和灵动的世界,把对大荒的情和爱,把对生活和自然的爱,把对亲人和恋人的爱不断升华成很美的文字,很热恋的情怀,很崇高的信念。
我们走的很近。
那年月工资低的可怜,农业结构单一,商业发展缓慢。虹儿的母亲总觉得这里是个大泥潭,几乎看不到什么发展前景。
那年夏天,虹儿全家举家南迁,吉普车在翻浆的土路上渐渐远去,我从人群中挣脱出来,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后来虹儿寄来一封信,说她嫁给了一名海南军人。
那天晚上,我悄悄躲进小屋,拿出稿纸写下了《夏天,我再送你一程》,我枕着诗行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泪水一模糊了诗行,但依然清晰:
你等我等了那么久\\候鸟北归大雁成行布谷声声叫\\我穿越大荒了的冬季\\和你眼巴巴的一步之遥\\你等我等了那么久\\白桦婷婷杨柳婀娜春花满枝头\\我已走进大荒的春天\\悄悄的跟在了你的身后\\你等我等了那么久\\炎炎烈日白云悠悠溪水汩汩流\\我们相约在大荒的仲夏\\牵手肩并肩默默难开口\\你等我等了那么久\\你把很美的季节让我看了个够\\人生许多无奈相爱也无法到白头\\我只好目送你远去的背影\\把手挥成了故乡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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