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目光

姚春华 | 父亲的目光

原创 姚春华

父亲离开我很久很久了，可每每想起，记忆却很近很近。昨夜我从哭泣中醒来，因为梦中我又见着父亲了，我看到了父亲那双浑浊的让我心痛的目光。

父亲育有五个儿女，我在家中排行老四。或许是从小生性柔弱的原因吧，父亲对我格外地宠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就连家中很小的妹妹也知道让我三分，知趣地不与我争宠。我在父亲爱抚的目光中长大，父亲温情的目光是我儿时很深刻的记忆。

因为我的娇小柔弱，父亲一直希望我能考上大学，有一份轻松的工作。在家中，我是书读的很多的。父亲试图通过各种途径让我飞的更高。无奈我总是一次次地让父亲失望，我无法面对父亲那双寄满希冀的目光。后来我还是回到了父亲工作过的地方，那个父亲一直不希望我去的工厂。因为在父亲的眼中，那个地方不适合我生存。我一直在娇惯中长大，繁重的体力劳动真的无数次让我想放弃。每当工作累了或是受了委曲，我总是会回家哭鼻子。现在想来自己真的是太让父亲费心了。我从父亲眼中读出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奈。后来在父亲严厉的目光鞭策下，我慢慢适应了手中的工作，慢慢成长起来。我开始象只丰满了羽翼的鸟儿，不再需要父亲的庇护，在空中自由地翱翔。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父亲眼中开心的泪花。或许父亲不需要我有多成功，只希望我能真正地长大，父亲那充满欣慰和赞许的目光是我不断前行的动力。

2003年2月，父亲因为身体不适，在医院检查出肺癌晚期，渴望活下去的父亲一直坚持化疗了几个疗程，很后还是没能延长父亲的生命。生病期间，因为病痛折磨，父亲的声带也被损坏了，已经很少听到他说话了。到了国庆节前夕父亲预感到自己来日不多了，开始用嘶哑的声音用力地跟我们交待后事，让我们收拾老家的房子，他想尽快回到老家。直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天送父亲回老家的情景，那天来送父亲的人很多，除了亲人还有父亲的同事。临行时父亲拉住了一位他生前很要好同事的手，哭着说他要走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透过朦胧的泪眼，我看到父亲眼中那充满绝望的目光。回到老家的那一天，父亲显得特别的精神，或许那就是传说中的回光反照吧，他居然能让我牵着他站起来了，父亲站起来深情地眺望着熟悉的村庄，眼中多了一丝兴奋和留恋。

我的老家三面环山，是一条很长很长的山沟沟，为父亲收拾的这间屋子，坐落在没有人家的右侧山上，有好多年没住人了。到了深夜显得格外的寂静，还有山上不时传来的鸟儿可怕的嘶鸣声，因为害怕，我们姐妹挤在一张床上，守在父亲坐的摇椅边，那天半夜，我抬头猛然看到父亲怔怔地回头望着我们，眼里没有了往日的慈爱，相反却尽是“凶恶”，目光里充满了惊恐和不安，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没想到第二天清晨，父亲就这样坐在摇椅上毫无声息地走了，这是父亲留给我很后的目光。我知道那是父亲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活着的渴望。

父亲一生言语不多，他的目光伴随着我成长，我在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爱、感受到了坚持，也在他的目光中体会到活着的美好。不管命运如何不济，我都会一直好好生活，因为我想在梦中再次看到父亲赞许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