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玉
农村孩子不会干农活,那是会被人笑话的,而我在这方面简直是糟糕透了。
七十年代的农村学校,半耕半读,我所在的革志小学,每一个班级,都有自己的一块试验田,试验田地头的牌子上写着班级的名称,试验田长势的好坏,是一个班的门面。
那个时候,一年级的小孩子会做些什么呢?现在想来,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我们会种地,会脱坯,会垒墙,我们还会搭造土台子(很原始的课桌)。和现在的孩子比起来,我们那个时候真是好厉害,好厉害啊!这样培养出来的孩子,生活能力绝对是够强,如果哪一天流落荒岛,我们可以就地取材,脱坯,垒墙,盖房子,开垦荒地,自给自足,存活几率极大。
小时候,我是一个在劳动中专门拖班级后腿的孩子,春天种地,我因为瘦弱,挖不动坑,抬不动水,老师就把点籽和培土的任务分配给我,跟在一个大男孩后面,人家挖个坑,坑里浇上水,施上肥,我往里面放几颗种子,然后培上土,踩踩实。夏季除草,人家很快就除完了一根长垄,我却连一半都除不到,还得等着班级里的大男孩来接应。有时候,不小心还能铲下几棵幼苗来,趁着没被老师发现,赶紧悄悄地埋在土里,让它们装作依然很茁壮的样子。
三年级时,玉米苗刚长到一尺多高,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伙肥胖肥胖的大绿虫子,它们居住在每一棵玉米苗里,安祥而自在。为了保住粮食,全校学生停课和农民们一起清除害虫,我们用筷子从玉米苗中心把胖虫子夹出来,扔在垄沟里就地正法,踩出一片绿绿的虫子皮和黏黏的虫子浆。我天生胆小,看见虫子吓得直想哭,老师却逼迫着我把虫子夹出来,再用脚踩死,眼见得那寸把长的大虫子在我的筷子头上左翻右滚,掉到地上蠕蠕地爬行,一脚下去,肉肉的感觉,继而虫浆四溅,我不敢细看,赶紧转到下一棵玉米苗,遭遇下一条虫子,一天下来,整个人都崩溃了。
很轰轰烈烈的是,每年秋收过后,我们全校师生浩浩荡荡地集体出动,利用大约一周的时间,周游田野,去拣拾农民没有收彻底的粮食,学校规定每人每天必须拣回至少三穗苞米,回来后堆在各个班级的房子顶上,看哪个班级拣的苞米很多很大。其实,那时候的农民对人民公社非常热爱,集体的东西一分一毫都不能损失,地收得特别的干净,很难找到一穗苞米,尤其是一穗象样的苞米,而每到一片地,我们就蜂拥而上,可谓狼多肉少,所以,我们的收获往往不尽人意,有的时候,在荒郊野外奔波了一天,只能找到一穗瘪瘪瞎瞎的小苞米,上交时,又是个难堪。这些日子,也是我很恐怖的日子,一到这个时候,我就发愁。高年级的同学有很多高招,比如,从家里偷偷地拿几穗来充数,还有跑到生产队的场院里偷窃的,但他们还是不够聪明,偷来的苞米是又大又饱满啊,一看就不是拣来的,被学校查获后开批斗会,让所有的学生义愤填膺。
学大寨赶昔阳时,全县大修方田,肇源县政府派检查组到处检查,我所在的义顺公社也不例外,大人孩子全员参与,学校全部停课,大家扛着铁锹、镐头浩浩荡荡地奔向田地,改造方田。印象很深的是我妈坐在一辆宣传车上举着喇叭负责宣讲,讲大寨精神,讲昔阳经验,激发大家的劳动热情。为了做给县检查组的人看,我们拼命地干活,累得死去活来。可有趣的是,第二天,检查组离开义顺,公社书记立即下令,把方田恢复原状。我当时真的没明白,为什么要把田地变成方田,为什么变成方田了还要再变回去,这不是劳民伤财吗?本来就不喜欢挖土刨坑的我一直耿耿于怀。
我天生不是干农活的料,因为干不了农活,所以只能离开农村,看来命运安排你来到人间吃什么饭,是有定数的。这事儿,不能细琢磨,一琢磨,真的挺有趣。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家也在农村,他小的时候,全家人都看不上他,为什么呢?因为他懒。别人忙着秋收,他却懒在家里不肯去,爹也打他,娘也骂他,他就是不去,哥姐弟妹也跟着看不上他,骂他是寄生虫,骂他没出息。可后来,全家八个孩子,只有他一个人考上了大学。反过来,他的七个哥姐弟妹经常光顾他家,借钱包地,借钱买化肥,借钱供孩子上学,借钱求医看病……总之,他的工资基本都被家里人“借”走了。
有些事情,不知是福是祸,如果,我精于劳作,估计,我现在应该是一个拥有着强壮体魄的农村劳动妇女,头脑很简单,思想很单纯,劳力而不劳心,也挺好,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得这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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