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叫乱石山 哪都是石头 走走道石头就硌了你的脚 弯弯腰就会捡起一堆石头 铁犁的刃 常被埋伏的石头崩开裂口 爷爷的爷爷告诉爷爷 石头开花了吃饭就不愁 爷爷又告诉我们 石头开花了就是我们吃饱肚子的时候 土地是集体的 石头还是石头 石头阴冷着脸 石头没有开花的时候 土地越种越瘦 越种越多的是石头 我的家乡 都是石头 舅舅全家忍受不了石头 全家搬走 不再相信石头开花 宁愿到外乡去当盲流 父亲哪也没去 他相信有开花的石头 石头开花 就不会让我忧愁 父亲偷偷的瞅着月亮哭 瞅着那些冰冷的石头 瞅着干瘪的粮仓 瞅着我们面黄饥瘦 父亲的泪 稀里哗啦的流 石头真的开花了 像山杏一样挂满枝头 土地分到了每家每户 和那开花的石头 父亲额上的皱纹 舒展了一片绿洲 让石头开花 让石头不再是石头 父亲每天都在承包田里 捡出去那么多石头 围在垅边 天长日久 砌成了一个长城 盖起了一座石楼 那一年 获得丰收 石头开花了 石头有情有义有血有肉 石头不再冰凉 石头是开花的石头 石头就是石头 1980年5月写于乱石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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