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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工,一路走好

来源: 新文学网 时间:2021-08-28

承工,一路走好

昨天下午在办公室看书,百无聊赖间翻看手机,一条发在高中同学群的讣告映入眼帘,那是我们班同学公认的秘书长刘琴发的。

“讣告:沉痛悼念罗承工同学,他已于昨天晚上因心肌梗塞去世了。”

寥寥数字,让我惊谔不已、痛惜不已。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来来回回读了数遍,泪水奔涌而出。

生命的消散和离去,很多时候让我们来不及从容。三十多年前的老同学,除了学生时代的模糊记忆,我们竟然只有不多的几次印象深刻的重聚。关于彼此好与坏的评说,大多仅限于传闻。各自忙碌着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以为等我们打拚过后,有大把的闲暇时光可以一起消磨。然而,天不遂人愿,承工匆匆谢世,无法兑现庚子暑期我们在武夷山的约定,这是一种怎样的遗憾?这样的遗憾会始终在我心中盘桓,一辈子也不能释怀。

庚子七月,也是刘琴吆喝张罗,刘琴、承工、岳林和我得以在武夷山相聚,那是我们相识许多年来很好一次朝夕相处。有同学这样一个身份做铺垫,即便是许多年不见面,也绝不会生分。与学生时代相比,甚至还有几分亲热。

那天周五我翘班,从南昌乘高铁到上饶50分钟的车程,海辉到火车站接我,与另一批次的其他几个同学共进午餐。大约2点左右,岳林顶着毒辣辣的太阳到饭店接我,然后在市区外围绕了几条路,停在一个小区大门口。由于先期电话联系,不一会承工就走了出来。

我从副驾驶座下了车,迎着承工见面握手打招呼,然后钻进后门坐在后排,让承工坐在前排,与岳林拉呱闲话。

之前听同学说,承工几年前得了一场大病,恢复尚好。今日得见,也确实还好。虽说是比以前瘦了些,但身躯依旧高大。一副宽边黑框眼镜部分隐蔽了他的睿智,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完全屏蔽他灿烂的目光。他皮肤黝黑,几十年如一日的大背头一丝不苟,还有他阔大扁平的嘴巴,都特征明显。曾经我们戏说他像××领导,他颇有几分自得,抚着肚皮哈哈大笑,印象十分深刻。

一路上,我们相谈甚欢。回忆了那年春节后给赵老师拜年聚餐的情形。

读书时,男女同学界线分明,即便承工的姐姐翠屏也与我们同学,并且与我过从甚密,然而,我与承工也接触很少,在学生时代,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话。承工高中一毕业,就顶替父职上了班,后来很快就恋爱结婚了。对他的情况有所了解,大多是翠屏告诉我的。虽说承工是弟弟,但他高大,又更早步入社会,很多人都误以为他是翠屏的哥哥。早些年,生活艰辛,承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吃了不少苦。

那年正好碰到我回家过春节,经在老家工作生活的同学邀约,总共聚了20来个人给赵老师拜年,一起聚餐。不知何故,我迟到了,在餐厅外就听到了承工的声音,看来他们是喝过一轮了。那时,我们都只不过40出头,没有了当年的青涩,却增加了体重。男同学大多中部凸起,承工尤其明显。我走进去,在一片喊“罚”的声讨中落座。承工的声音很大,像是要跟我一决雌雄。赵老师怕我们喝多了,看看我,看看他,与我们面面相觑,既怕扫了学生们的兴致,又怕伤了大家的身体。旁边有同学起哄,我不知道承工的酒量,也不知他前期喝了多少,更怕喝多了出丑冲谈主题。再说与在场的许多同学都是毕业后初次见面,与承工也是。分别许多年,彼此不了解。于是我主动打退堂鼓,没有应战。

那天,承工显然喝得尽兴,话也多。他说:“你童天怡还比我小?我以为班上除董立新外,就我很小了。”从那次聚会后,我们联系多起来,相同的话他说了很多遍。其实他1965年年尾出生,我1966年上半年面世,也就差几个月,不知他为什么耿耿于怀,很近这次在武夷山见面,他又旧话重提。

刘琴提前联系,我们在武夷山东坑谢姓人家包吃包住。两天的时间,他们间或打牌,我一个人瞎逛,更多的时候,大家一起喝酒聊天,一起下河游泳、夜半赏月。

从武夷山回来,我写了一篇文章《山里的月亮》,记叙了我们一同喝酒赏月的情形,所有清晰的记忆曾经那么温暖亲切,如今因为承工的离去而满是伤感和悲戚。

桐木河的水清澈,我早就做好了游泳的准备。刘琴说她怕冷,不敢下水。两位男同学,尤其是承工关注我的感受,周六午睡后相约2点从杨家厂下河游泳。

杨家厂高高的石畔下面,乱石叠床架屋,上游只有一条窄小的水线,像是要断流,可就在人工修砌的台阶下,有一汪深可及胸的水,面积虽然不大,又挤在人堆里,我还是饶有兴趣地游了二十多个来回。岳林比较讲究,坐在台阶上把脚浸在水中,低着头看手机,不时给我拍张照片;承工穿条泳裤站在阳光照射的水里,洗了头,然后用攥干的毛巾擦拭身体,只几分钟时间就草草收场。我笑话他不敢下水,他憨笑几声未做争辩,穿好衣服在岸上等待。过不多久,山把太阳完全挡住了,他们都催促我上岸,说是山里的水没晒着太阳就凉了。

从杨家厂往回走,是下坡,承工走得相对轻松,说话时不再有气紧的滋拉声。我们一路聊天,还讨论了用剖开的竹子把山泉水从山上引下来,家乡话说的“拣”对应的是哪个字。快到我们的住处,我提议给他们俩拍一张照片,留着纪念。承工的右手从背后搂着岳林的手臂,阳光下,两个人搂在一起亲密无间、笑容灿烂。

在谢姓民居包吃包住,伙食不是很好,刘琴做肉丸、蒸包子,改善了不少。承工见房东家养土鸡,很爽快地谈妥价钱要了一只。不知因何缘故,炖钵里的鸡,清汤寡水没有什么味道,我们在饭桌上低声议论,怀疑房东把鸡汁取出当高汤了。承工说:“算了,算了,明年我们再来一只,我来做,保证原汁原味。”

言犹在耳,却阴阳两隔。痛哉,斯言!

看来,每个人的生命都会以独特的方式岀逃,由于分属不同的世界,活着的人无法理解和接受。所以,我们要活在当下,珍惜拥有。逝者逝矣,既然一切都无法挽回,我们宁愿相信,肉身消散,洞开了灵魂飞升的通道,从此获得真正的永生。于是,亲朋故旧都该列队为他送行:承工,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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