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顾晓林
从记事起就知道家里有一个阿姨,叫刘九菊。
每天早晨一醒来,吃、喝、拉、撒全都依靠阿姨,作任何事都要请示阿姨,“阿姨,我要玩一会儿”等等,整天阿姨长阿姨短挂在嘴边,在我心里阿姨就是家长。后来随着慢慢长大,才晓得阿姨是我父母请来照顾子女的保姆。
阿姨在我家三十多年,早已超越了雇佣关系。那是一种什么关系?是母女(子)关系,是像家人一样的亲情关系。
阿姨个子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五的样子,人长得很精神。皮肤白净,眼睛大大的,长头发卷起来束在脑后,显得干净利索,一双小脚走起路来生风。阿姨是河北省新乐人,从小跟姥姥长大,她17岁结婚,19岁时丈夫生病去世便守了寡,娘家妈是后妈,婆婆也是后婆婆,没有人可以依靠。苦命的阿姨在农村一个人带着年幼儿子度日,可以想象日子有多么难熬。为了生计,倔强的阿姨30多岁时离开家乡告别幼子,从此便成了我们家的一员。
那时我们家住在河北石家庄,父母在政府工作。因为石家庄刚解放,父母工作繁忙,并且有了第二个孩子,所以经人介绍请了阿姨照顾孩子。1959年因为父母工作调动,全家搬到天津,阿姨也跟随全家搬到了天津,当然那时还没有我。
阿姨在我家呆了30多年,完全融进了这个家庭,成了我们5个孩子的家长和好朋友,与我们一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那时父母工作忙,没时间照顾我们,甚至不在家,就全托付给了阿姨。阿姨白天给我们做饭,与我们一起吃饭;晚上跟我们睡在一个床上。夏天睡觉时她给我们扇扇子,冬天起床前她给我们烤棉衣;我们生病了,还陪我们到医院看病。阿姨不仅给我们做衣服,做鞋,生活上照顾我们,还给我们开家长会 ,老师、同学都知道我家有个阿姨。小学时有一天我得了水痘,老师怕传染给同学要求家长接回家,那天正下着雨,是阿姨迈着那双小脚淌着水把我接回家,给我打伞,自己却淋湿了全身。无形之中阿姨成了我们的保护神,是我们依赖的对象,不是母亲,胜似母亲。
别看阿姨个头小,却声音洪亮,说话嘎嘣脆。我们谁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一个报告的人就是阿姨,阿姨听后马上冲出去,操着她那方言跟人家大声的讲理。有一次我与同学闹了变扭,阿姨却耐心对我们劝解,直到我们和好。说来奇怪,同学或小朋友到家里来玩,都说听不懂阿姨的地方话,可我却听得真真的,可能是因为从小听惯了的缘故。
来自农村的阿姨不识字,从来没上过学,她却是一位勤劳、朴实、善良、豁达的人。她识大体,讲大义,与我家亲戚、邻居、朋友、同学,同事都相处得很好。有一次,邻居家的孩子在外面打了架,其家长不在家,告状到阿姨这里,阿姨就出面解决了问题。那一年邻居家女主人得了肺结核病,鲜血吐了半盆,别人纷纷躲避,生怕传染上自己。而阿姨则上前照顾,直到病人病情有所好转。阿姨在治理家务上很节俭,从不浪费花钱,但仍要保证我们吃好吃饱。记得小时候经常要买便宜菜,买两毛钱肉,回家让阿姨做着吃,虽然油水不多,每顿都能吃饱,吃的很热乎就已经很满足了。在阿姨身体力行影响下,我们也渐渐养成了勤俭持家的好习惯,培养了勤劳、善良的品质。
岁月悠悠,阿姨小半辈子的辛苦付出得到了回报。那年阿姨不小心摔断了股骨头,岁数大医院不给做手术,只好回家修养。那时妈妈刚刚离休,就在阿姨床边搭了个行军床,日夜照顾,端屎端尿,喂水送饭,直到阿姨的病情有了好转。我们五个孩子都把阿姨放在心上,不仅买吃买穿,还经常聊天谈心,关心她的身体健康,尽晚辈孝道。
如今,阿姨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们从没有忘记过她,是什么让我们成了一家人,是善良,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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