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心形镜子里,一个美人风姿绰约,仪态万方,一袭墨荷旗袍将她衬得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站在那里,像一朵荷婷婷玉立。果然如夏怜幽说的那样,你的前世根本就不是人,是一朵荷,超凡脱俗的荷,只是错生在这污浊凡尘里罢了。
虞一朵站在镜子前左瞧瞧,右看看,扭扭腰肢,歪歪脑袋,眨眨眼睛,满意地笑了。恍惚中,镜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影,轻揽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微笑道“一朵,你真美!”夏怜幽调皮的眼神向她一眨,笑了。
其实,她很少穿旗袍。和夏怜幽不一样,她的穿着打扮随意且休闲。她柜子里有很多名牌的非名牌的牛仔裤和衬衣,西装套裙,各种色彩的都有。这些正统着装使得她在外人看起来颇为精干飒爽,是典型的写字楼白领。
哪个城市都不缺少这样的女子。一格一格的高楼大厦里装满了这样的女子,她们的青春和生命被镶嵌在城市的高楼上,成为钢筋水泥的一部分,冷漠,麻木,疲倦,伴随着日升月落而早出晚归。
她为什么突然想起穿旗袍了呢?夏怜幽和她一起去那家名叫“衣衣不舍”的旗袍店做衣服,胖老板那带着胶性的眼光就盯牢了她,上下打量一番之后果敢决定,给她做一件墨荷色旗袍,说这旗袍颜色沉稳大气,正配得她娴静清纯的气质。
“怜幽,我穿旗袍真的好看吗?真能让那女人自惭形秽吗?这样做有意义吗?”她边试旗袍边不放心地问。
“当然,你的美丽就是很好的武器,一定能让那小子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让那女人渺小得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夏怜幽的眼睛里射出一道明亮的光芒,如果它是刀子,肯定会穿越到某人身上,将他剌得千疮百孔。
“陈子涵真是禽兽不如,这个臭男人,太无耻,怎么可以为了事业放弃爱情,娶那样一个难看的女人?男人要犯贱,天下*!”夏怜幽不止一次骂道。
陈子涵,陈子涵……虞一朵默念着这个名字,感觉一阵寒风刮过来,不觉打了一个冷颤。这个名字,在虞一朵的世界里,曾经像一颗星星,一颗太阳,一粒火种,是带着光发着热的,哪儿想到春天变成冬天,一切会变成寒风,冷冷刮透她的世界。
在办公室里得到这个消息时,虞一朵有一刹那的震惊,甚至连同事和她说话也没听见。然后*一反应是去找陈子涵问个清楚。当她云一样飘到楼下,突然想起打个电话给陈子涵,问他现在在哪里。
铃声响了很久,才听到陈子涵不疾不徐的声音传来:“是一朵吗?我在外边办事,空了给你打过去。”不由分说,电话就挂断了。虞一朵站在大门口,觉得整个人成了一粒被悬空的果实,孤零零挂在树上,整个世界都变得空荡荡的了。
夏怜幽听说此事,气得直跺脚,马上给陈子涵打电话,却占线,一直打一直都在通话中,这让夏怜幽气个半死。她一遍遍咒骂着陈子涵,把那些恶毒的话全都免费批发给了陈子涵,不知道他会不会有所感应,打不打喷嚏的?
虞一朵一直恍恍惚惚,她眼里像一泓深潭,里面有深不见底的水——是泪水,却蓄积在那里。这让夏怜幽看着心疼,她揽过虞一朵,轻轻劝慰,却依旧打动不了她的恍惚——自从知道了那个消息,好像她的一缕游魂,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四周一切都镶上了一层毛边玻璃,朦朦胧胧的。
夏怜幽更生气,一遍遍打电话,终于打通了,陈子涵的声音传过来:“哪位?”
“我,夏怜幽。陈子涵我告诉你,你再不接电话可就出人命了,有人要跳楼!”
那边的人“嗤”地笑了一声:“怜幽,别开玩笑了,我在外面有应酬,没事儿我可挂了啊!”
“应酬?我猜你在约会吧?不许挂,要不然我会一直骚扰你。”怜幽用话急忙堵住陈子涵,又急急道,“晚上六点,大观园茶楼潇湘馆见,不见不散。”她用命令式的语气道。
“哦,约会?这是好事啊,哈哈哈,”陈子涵的笑声传来,“那好吧,晚上六点见,不见不散。”陈子涵哈哈笑着挂断了电话。
“一朵,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讨个公道。不管什么情况,一切有我呢,你放心,这小子到底想怎么样,我非得翻开他的花花肠子看个一清二楚不可。”虞一朵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夏怜幽,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今天这个消息像重磅炸弹,竟然把她的思维都炸成了碎片。
“唉,可怜的。”夏怜幽望着她,皱皱眉,不由叹了一口气。
二
大观园茶楼,名符其实,里面的服务员都穿着古装,女的打扮成丫鬟,男的打扮成仆人,倒也别有一番情趣,由此可见茶楼老板大约是一个有红楼情结的人。进得茶楼里面,古色古香,布置典雅。里面分成了一间一间的隔间,分别命名为“潇湘馆”“蘅芜苑”“怡红院”“紫菱洲”等大观园中姑娘公子哥儿住的院子名,你走进去了,倒仿佛穿越了,猛不丁会觉得自己来到了红楼梦中的大观园里,那一个繁华烟柳地,温柔富贵乡。
夏怜幽拉着虞一朵进得潇湘馆里面,陈子涵果然在那儿等着她们。
服务员上过茶点,退了出去。里面低低地放着一首古筝曲,《高山流水》,曲子溪流一样,若隐若现,明明灭灭的,使得整个氛围颇有迷离朦胧的效果。
“说吧,有关你的传言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和那个胖女孩订婚了?”夏怜幽还没等坐消停就冷冷地问。
“怜幽,怎么给你们说呢,爱情这个事,真不是我们能掌握的,她一直喜欢我,一直追我,还找了很多说客来说服我,我拒绝了好多次,实在不好意思,只能……”陈子涵低了头,慢慢啜一口茶,这等于默认了。
“哼,爱一个人时,左右都是爱的,没有丝毫理由不爱;不爱一个人时,死活就是不爱,理由可是成千上百;你当初和一朵那么好,难道都是假的?难道你对一朵从来就没有过真心?”
“不是的,我待一朵就像待小妹妹一样,希望她不要误会。”陈子涵的眼光轻轻瞄了虞一朵,像是怕被蜜蜂蛰了一般,赶紧就扑闪了开去。
虞一朵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盯着他,她不知道从何说起,如何去说,她的眼睛里慢慢沁出越来越多的泪水。
小妹妹一样?他的电话,他的短信,他们一起逛过的大街小巷,一起吃饭,一起唱歌,一起度过的那样多美好的光阴,原来只是兄妹情深,原来他只是把她当小妹?男人变心了真快,快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简直让人猝不及防,而很终,还能够找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脱身,说得真好啊!
“陈子涵,你不要骗我了,就因为那胖女孩是副局长的女儿,你才选择了她是吧?一朵的父亲只是一个摆地摊卖水果的,当然比不上副局长,你才变心的,是不是?做男人的,总要正大光明些,有个担当,这么遮着掩着的,太让我看不起!”夏怜幽的话又快又急,箭一样“嗖嗖嗖”地向陈子涵射去。
陈子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夏怜幽密不透风的话水泥墙一样结实,实在钻不进一个字,只得缄默不语。等夏怜幽说完了,他还是低头不语。
“子涵,你告诉我,你以前待我的心是真的还是假的?”虞一朵说。这些话,每一个字都沁满了伤心失望,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水淋淋的。她盯着陈子涵,充满期待地盯着。
“一朵,假作真时真亦假,你还不明白?相信男人那张嘴,不如相信猫有九条腿。”夏怜幽接道。
“不,我就要一个答案,要一个回答:子涵,你以前待我的心,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虞一朵牢牢地望着陈子涵,执拗地望着,她的大眼睛幽深幽深地望着陈子涵,里面映着很多问号,很多委屈,曾经的清风明月变成了电闪雷鸣,爱情路上瞬息万变,当真是无法预料。
陈子涵低了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是的,那么多好时光,哗哗哗流过去,杨柳舞春风,明月诉琴心,曾经以为一些誓言与感觉可以一直青葱下去,哪料到很后,再好的风景也成了萧瑟一片,两人之间很终成了寒鸦栖枯枝,断雁泣西风。
瞧着陈子涵的模样,夏怜幽觉得他已经铁了心,他们之间已经没有转圜余地,有些话再说也是枉然。她站起来,拉起虞一朵,狠狠地道:“走吧,走吧,还有什么可问的。你放心,一定会有比他更好的人来爱你。世上男人千千万,一个不行咱再换,走吧。”
虞一朵慢慢站起来,眼睛还是望着陈子涵,陈子涵虽然低着头,却能感觉她的眼光很固执,像一只笼子,牢牢地把他当鸟一样给囚住了。虞一朵跟着夏怜幽往外走,将至门口时,她含泪的大眼睛很后望了陈子涵一眼,正好和陈子涵的眼光相遇,他像斩桩上中弹的死刑犯一样垂下头去。
“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回家吧。”两人来到外面,阳光很好,天气晴和,外面的喧嚷和里面的寂静恍若两处天地。虞一朵和夏怜幽不说话,走了好一会儿,虞一朵道。
“你一个人可以吗?我陪着你吧?”夏怜幽小心翼翼地问。
“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你去吧。”虞一朵一个人独自走去。夏怜幽看着她的身影,融进人流中,像一滴水,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人海,不禁内心一阵疼痛。
一家店铺里,音箱正放着高分贝的迪斯科舞曲,一首摇滚版的老歌,《路灯下的小姑娘》,每一个音符都像一个发疯的孩子在尖叫,声嘶力竭,震耳欲聋。
三
虞一朵在街上走,她的脑子乱乱的,青天白日,她的影子倒像孤魂野鬼,不知所终。
虞一朵和陈子涵认识应该有很多年了吧。初中一年级时,他们就在一起,当然那时不知道早恋,只是彼此有好感,喜欢放学后一起默默地走。那时的路总觉得好短,还没走呢可就到头了,当然,不妨回过头来重走一遍,恋爱的时候,所有的路都有花香,有蝶舞,再远的路都是富有诗情画意的,能和心爱的人一起走路,那路总希望像一本美好的书,永远没有结局的。可是终不能回头重走一遍,因为中间还夹着一个夏怜幽。
夏怜幽是虞一朵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她的性格和虞一朵的不一样,如果说虞一朵是水,那么她就是火,她要是太阳,虞一朵就是月亮。她遇到任何一件事,就很容易燃烧起来,咋咋呼呼,噼噼啪啪。她待人一向义薄云天,颇有侠女的英姿飒爽。而虞一朵不一样,有什么事情喜欢藏在心里,静水流深,天知道这样两个人怎么就玩得那样好。
上了初中后,虞一朵和陈子涵要好,每每让夏怜幽吃醋,她老是抱怨虞一朵见色忘友,无情无义,尽管每次陈子涵和虞一朵但凡有什么行动,都会拉上她,也会被她不识好人心,骂两人让她当电灯泡。每每此时,两人相视一笑,不作解释,这一笑倒更是授她以话柄,以为两人不怀好意。
就这么一路酸的一路甜的走下去,倒是走到了同一所县高中。再后来,各自考上了不同的大学。
距离远了,三人只有在暑假或寒假时才得以见面。平时,陈子涵和虞一朵经常通信,两人书信往来,电话偶然打,短信偶然发,却都不及书信更给人缠绵悱恻,那种对一个人牵肠挂肚,想念一封信的感觉,是多么美好。
陈子涵家境不错,一个亲戚又在重要部门当权,当然分到了一家不错的局级单位。夏怜幽则到一家公司当了会计。爱说爱笑的脾气,使得她整天像颗快乐活泼的气球,在虞一朵身边飘来飘去。而虞一朵先是在一所中学当英语教师,后因成绩突出,省市优质课比赛获得几次大奖,便被抽调到县教研室,作了英语教研员。
毕业后,三人相见疏了些,但关系还是和从前一样密切。每每周末一起吃饭,无话不谈,、友情深厚丝毫未减。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陈子涵变心为止。
陈子涵为什么会变心呢,依他的话,那女孩先追求他的,如果他不动心,能被追到?很主要的原因是,她有个副局长爸爸,估计陈子涵把自己的事业前程都寄托在她爸爸身上了,这也难怪,大树底下好乘凉。那女孩子据说很胖,谁的腿粗抱谁的,前程便一片大好,之前倒没想到陈子涵居然是这么一个势利小人。
“你不是虞一朵吗?虞一朵是不是你?”一个人横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路。
虞一朵抬头,睁大眼睛迷茫地望着来人。
“你把我忘了吗?我是夏怜幽的高中同学,我们同过桌的。那一年高中毕业,我们在一起吃过饭。”那人穿着件休闲夹克,剃着小平头,整个人显得很精神,但经由虞一朵看来,却感觉有一种流里流气的感觉。
“哦,是你。”虞一朵印象不深,只淡淡地说。是又如何?只是一个过客,很终得擦肩而过的。
“我们一起坐坐吧。好久不见了,我很想知道你们的近况。”
虞一朵不想去,想推辞。那人赶紧道:“别拒绝,相见是缘,这一句话虽然俗得要命,我也想说,给我个机会,我们聊聊。大家毕竟认识一场,能再次相遇很不容易。”
虞一朵答应了,但也只答应在街心花园坐一坐。只是邂逅,终要分离,不需要去茶吧或者饭馆那些地方浪费时间。
人们自顾自南来北往,行色匆匆。虞一朵坐在街心花园台阶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在自说自话,他没考上大学,做些小生意,有时赚钱有时不赚钱,赚钱了就去和几个哥们儿一起去迪厅蹦迪,一起去喝酒,不赚钱了就四处流浪,四处拉生意。他买了两瓶醒目饮料,虞一朵一瓶,他一瓶,苹果味的,微辣微甜。
小孩癫痫怎么治疗好呢患有癫痫会传染吗癫疯病的治疗多少钱